连日的阴雨似乎让人们的心情也随之压抑。下午接到青年支部的邀请，观摩他们组织的篮球赛。联想到狂热的NBA，想象着加油的呐喊多少可以遣散天气带来的阴霾，没有像像样样地看过几场完整的篮球赛的我欣然前往。

　　临行前我才得知，本次球赛是由我们的云马篮球队对阵湖州市教育康复学校的球队。这所学校的前身即市聋哑学校，近日与我院青年支部达成结对共建协议。学校建在市郊，驱车前往的路上，小雨还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我打消了为自己的球队大声助威的打算，因为我打心眼里觉得一边的呼喊与另一边的无声太不协调，我甚至觉得我们的球员应该适当礼让，因为与他们相比，我们已经拥有得太多。

　　于是怀着近乎略带优越感的怜悯之心，我初识了这批孩子。

　　刚步入室内篮球场，孩子们一一向我们挥手致意，没有预想中的羞涩与自卑，洋溢在他们脸上阳光般的微笑使我眼前一亮。

　　由于室内运动场兼具羽毛球场和篮球场双重功能，在篮球赛开始前，需要人工将适用于羽毛球赛的地毯卷至两侧空地。云马篮球队员一字排开，麻利地推动地毯卷轴卷向一边。康复学校的学员也纷纷起身准备卷推另一边的地毯。我内心总是被同情怪异地占据，不由自主地加入了康复学校的行列。十几米宽的地毯，不是说卷就卷的，简单的动作远需力量的支持。才推了三四米，我就感觉再没力气向前了。这时几个看来才十多岁的男学员跑上前来出手相助，在他们仅能发出的“呃呃”的喊声中，地毯一点点卷到了场地边。对比力竭时的无可奈何，有他们加入后的顺利使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他们能做的不仅是受助更可以是助予。

　　我似乎可以感觉心中衡量自身与他们的幸福感的天平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也分明感受到同情被一种探寻他们世界的渴望逐渐代替。

　　没有哨声，球赛就这样开始了。说实话我对赛事的关心真的寥寥。坐在康复学校的孩子们中间，看到他们用手语自如欢畅地交流，我极力想了解他们。于是一场笔尖的交流在赛场旁悄然展开。

　　借助纸笔我认识了甜美的梦云、热心的小平、娴静的雪奇还有调皮好动的小杰。问家乡、问课业，与豆蔻之年的他们交流，热烈的气氛不亚于球赛的精彩，但却因我的疏忽陷入了尴尬。我问他们有什么爱好，不经大脑地写上了“像音乐、美术之类”几个字。当我意识到，却为时已晚。就在我纠结懊恼的时候，雪奇拿起笔在纸上写到“音乐在我心中”。然后他们都点头冲我微笑，这几张笑脸将定格在我的记忆深处，它传递着人世间最美丽的信号，无声的令人砰然心动的美丽信号。随后他们纷纷写了自己的爱好：读小说、看漫画、体育运动……梦云递过她手中的散文集《被上帝咬过一口的苹果》，示意我她最喜欢读散文。她那双扑闪的大眼睛，分明是要将她在书中感悟的人生娓娓道来。

　　似乎我们的“交谈”意犹未尽，比赛就结束了。结果教育康复学校以总分120:105战胜了云马篮球队。

　　走出篮球场，我刻意向云马的队长老徐求证，是否云马有意保留。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老徐感慨，第一节我队获胜技术优势占很大比重，但后三场对手惊人的体力和强大的意志力成了云马无法逾越的挑战。

　　回来的路上，想起梦云手中的散文集《被上帝咬过一口的苹果》，随意用手机查了下。这是白描的一部散文集，记录了一位与病魔抗争的癌症患者的心声。“每个生命都是被上帝咬过一口的苹果”，上帝每天都给人一个苹果，让人们知道自己的不足，同时又每时每刻给予人追求完美的希望。

　　或许我认识的这些失聪者都是太过可爱的苹果，引得上帝垂涎咬了一口，可藏起缺口，他们都有着令世人眼羡的一面。上帝“咬走”了声音，但他们从此获得了一份宁静。在宁静的土壤中，纯真、向上、热爱生活的种子蓬勃成长。他们既汲取着社会的能量，也尽情地释放着属于自己的光和热。被他们“感染”的时光，一切得失都可以褪去痕迹，仅留下生活的阳光。凭这一点，他们可以得到的不仅是社会的同情和怜悯，更应是旁人发自内心的尊重与接纳。

　　开设生理卫生课，邀请学员参观我院……即将开展的每一项共建结对活动都是那么令人期待，不仅因为我们可以为他们带去身心的健康，也因为他们可以教会我们拥抱生活的暖阳。

　　几天来，这场不经意的篮球赛在我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象，就像雪奇说的那样音乐在她心中，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曾失去声音，因为最美好的声音正是深藏在他们心底的为生命的喝彩。（图书室 闵司晨）